＜老齊＞ （落鷹山莊的老齊）
文/劉國信
1989年初夏赴太魯閣任職。
每次翻越3000多公尺的合歡山到天祥，路經落鷹山莊總會看到「老齊」弓著身子在田裡耕種的身影。老齊從工務段道班退下來後，向林務局租下台14甲線落鷹峽旁的山坡地，蓋了間「租地造林」的鐵皮屋工寮，養些土雞，兼營小吃生意。炒青菜、煎葱蛋、熱騰騰的紅豆湯，不僅讓過往商旅打尖填飽肚皮，也溫暖了旅人的心。屋舍西側是間大通舖，是早年攀登奇萊、合歡群峰山友的最愛，天花板上琳琅滿目的繫滿了登山隊伍布條，也是許多山友共同的回憶。那時老齊甫上國中的女兒除下山到富世國中上課外，平時都在家幫忙家務，練就一手絕活，煎葱蛋時平底鍋往上一甩，半面微焦的蛋半空中翻個身再四平八穩回到鍋裡。
碎石子路面的公路，經過山莊前總會揚起陣陣沙塵，即使放慢速度也好不到那裡去，倒不如停下來和老齊閒聊上幾句。未曾問過老齊年紀，打從認識他開始，只記得他在歲月蝕刻下的老頭模樣，腳上長年套著雨靴，身上一件破舊的老外套、門牙掉了好幾顆，咧嘴笑時門戶洞開，他都不以為意。談來談去無非就是要在有生之年改建棲身的工寮，讓下一代有間穩固安全的住居。經過十餘年的打拼，老齊生前投注畢生積蓄完成他的心願，一幢白色的樓房終於座落在原來工寮的地基上，是眺望奇萊、屏風、畢祿、羊頭群山、蜿蜒的公路、立霧溪峽谷與夜觀星象的最佳景點，還以「摘星樓」名之。
然好景不常，近年來林務局強力要求其不得再行營業，將原本6年一簽的租約改為1年一簽，如發現有繼續營業行為即中止契約。
爾後如何營生，於承租人和出租人間恆又是個難解的習題。當初承租人悖離租地造林宗旨恣意種菜、建屋，而出租人也任其為所欲為，未曾恪盡監督的角色，早該各打五十大板。
而今騎虎難下，何去何從，山上比比皆是的案例又何止老齊？
摘錄自洛韶山林藝創工坊 「自然寫作假期作品集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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